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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昏鸦 绯红纸鸢 5270 2025-04-15 16:44:05

天空上的阴云尚未消散,处处都显示出一种破败感。

这里是一座墓,被吹嘘了几个月的达官显贵的墓,今天刚被打开,被翻开的泥土幽幽散发着草木香,棺里空空如也。

众人大失所望,骂了几句便准备打道回府了。研究所新来的员工墨鸦站在墓边没动。

“小墨,走啦,再看也看不出花来啦。”王昔劝道,“考古就跟寻宝似的,可遇不可求啊。”

墨鸦没说话,裸露的棺材板上躺着一个姿势极其嚣张的人,正手拿一只玉镯子摩挲着,看着他露出了八颗牙的标准微笑。

……神经病!

王昔一个肉眼凡胎看不到棺材里的神经病,一脸茫然地看了看墨鸦,又看了看坑:“墨鸦呀,习惯习惯就好了。”

墨鸦叹了口气,不得不敷衍道:“我知道,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第一次跟着来就被墓放了鸽子,换了谁也不好受,理解。

王昔带着同情拍了拍他的肩膀,又摇了摇头,转身先退出去了。

墨鸦皱了皱眉,冲神经病摊开了手:“还我。”

“还你?还你什么?这个吗?”神经病挥了挥拿着玉镯的手,“讲点理,这我的东西。”

墨鸦嗤了一声:“要脸吗你,你叫它一声它答应吗?”

“你叫它它应啊。”

“试试。”墨鸦跳进棺材,被水和泥浸软的木头发出极轻的声响,泥水四溅,落到神经病身上的那些则慢慢消失了,像被皮肤衣料去了一般,反倒是墨鸦自己身上的泥点极其扎眼。

玉镯的做工粗糙,玉料也不算好,质地浑浊,墨鸦却神色认真,指肚细细拂过弧面,见镯子发出碧绿色的荧光,方才抬了抬眼皮看向了神经病。

“这不可能!老子的东西就是老子的,王母娘娘来了也别想抢走!”神经病赖皮道,“一定是我摸的方法不对!”

墨鸦冷笑着骂了一句“沙币”,然后双手抱胸就这么看着他:“那你摸,摸够了还我。”

神经病眼珠子转动了一下,笑道:“小兄弟,你信命吗?”

“什么?”墨鸦一时没明白过来,等他再看向脚下时那里早已空空如也,泥上覆着一层清水,干净得仿佛刚才的神经病不过是他凭空臆想出来的一样。

“操!”

回研究所的车在泥泞路上开得歪歪扭扭,生生晃醒了一车人。墨鸦靠窗坐着,扭头看着窗外阴沉沉的团团,脸比乌云都黑几个度,吓得几个想开玩笑活跃活跃气氛的小姑娘也把那一半笑话咽到了肚子里。

这车像是个灵车。

大巴晃出了深山老林,终于见到了几星人烟,众人松了口气,身体也慢慢放松了下来,不多时,车内鼾声响成了一片。墨鸦依旧盯着那满目灰尘,满脸阴郁。

镯子里锁着他一丝灵魂,流散到人间几百年,打他出生就开始在找,最近才得知有了些线索,便随手造了张假证混进了研究所,谁成想找是找到了,不过让个神经病抢了先。用一个字来概括心情的话,大约便是——操!

到了市边缘,宛若电影里鬼车的大巴晃了几下,停在了研究所门口,司机默不作声地打开了车门,然后才哑着嗓子说了一句:“到了,下车吧。”

疲惫不堪的众人一下车便四下流窜进了人群中,向着各自的家走去,边走边打着哈欠,时不时还伸手挠挠胳膊上的蚊子包。

“小墨,咱俩顺路,一起走?”王昔三步并作两步地赶上了墨鸦,十分没有眼力见地说道。

“嗯。”墨鸦刚睡完便被王昔拽着转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弯往回走。

“你走反了,就算地球是圆的你也得走个一年半载。”

“……”墨鸦看着这忙碌的城市,心道这他妈谁认得住?

王昔作为所里的一位老人,路上边打哈欠边开导墨鸦,困得眼泪糊了满脸,肺腑之言犹如春风过境,生生把墨鸦从面无表情吹成了风雪欲来,最后分别时还语重心长地教训道:“年轻人,心气盛肝火旺我理解,但不要把个人情绪搅和进工作里……”

墨鸦忍无可忍,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大约等同于“前辈请滚”。

王昔对他这种不出三句话便让对方滚的作风深有体会,只不过一厢情愿地理解为“对方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并且为此惭愧不已”了,所以他满意地拍了拍墨鸦肩膀这才转身走进自家楼道。

这几天正值清明,鬼气盛得很,街头蹲着的小鬼每隔十步就能看见一个,眼睛绿油油地盯着来来往往的行人,个别牙口不好缺牙的还滴滴答答地淌着口水。不过可惜,这些小鬼能来人间走一遭都算打肿脸充胖子,看着热气腾腾的人气也只能看看。墨鸦往上拽了拽外套拉链好像看不到这些小鬼一样大步路过,边走边在心里默念“魂儿都不全打不过”,一口闷气直上心头,堵得慌。

一路带风地到了公寓楼下,他低下头咬着拉链头翻找了一下钥匙,这才壮士断腕般的踏进了楼道。

漫天灰尘扑面而来。

往日就很糟心的破楼道今天更糟心了,墨鸦有些洁癖,忍不住伸手挥了挥,好像真能把灰尘扫没了似的,最要命的是他上了楼才发现有人搬家,还住他对门!几只箱子孤零零地立在地上,周遭土厚到箱沿低陷。

墨鸦:“……”这人是有多想不开?

俗话说的好,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墨鸦在第二天便验证了这句话。

副所长王昔推门而入,拍了拍手,所有人抬头看他,墨鸦当场脸绿。

王昔:“这位是上头新派过来的所长江淮,原所长出任务的时候尸气灌多了,现在还在医院吸氧,暂时不太回得来……大家欢迎江所长,相信在江所长的带领下,我们所一定能蒸蒸日上……”

虽然王昔此人情商成迷,不过摸爬滚打这么些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练得炉火纯青,马屁拍起来分外真情实感。

简单寒暄几句过后,众人马上开始各做各事,江所长言笑晏晏人模狗样,但墨鸦知道,这还是那个往外一扔就能在棺材里躺一宿的沙币,好在这位沙币上司待了没多久便回自己办公室去了。

刚来没什么经验的除了打杂便是总结近来出土文物的资料,墨鸦面前很快摞满了同事送来的文件,他只压缩压缩打上去。

时间在“噼里啪啦”的敲打键盘声中过得飞快,其间闲的蛋疼的江所长还来“视察”了几回,最后在墨鸦刚刚敲下“发送”的那一瞬,直接推门而入,当场便破口大骂:“墨鸦!活这么大我就没见过你怎么废物的人!看看你总结的,都他妈什么玩意!”

墨鸦“呵呵”两声:“你也知道我只总结,和我说有毛用?”

江淮一听又炸了:“墨鸦!顶撞上司!信不信我马上让你去扫厕所?”

墨鸦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

“好!公然无视上司!滚出来!”

满屋的空气凝固了那么两分钟,直到墨鸦晃着两条大长腿出去大家才畅快呼吸。

楼梯间里,江淮微微低头,压着声音说道:“朋友,做笔交易。”

墨鸦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冷笑道:“江所长刚刚的态度可不像是要和我做生意。”

“人生在世,总有许多不想为却不得不为的事情,比如说我方才的那顿骂,实属迫不得已,”江淮不要脸地说道,“你猜我来这里是做什么的?”

“来送人头。”

“……”江淮:“你是不是觉得魂儿没那么重要以至于可以随便丢掉了?”

一听“魂儿”这两个字,墨鸦的眸子里不自觉地闪过一道光,他双手抱胸靠在墙上:“这么多年我早习惯了。”

“是吗?可是据我观察,你在极其不耐烦或者迫不及待的时候就会出现抱胸这一动作,需要辩解辩解吗?”

“……”解你妹!

墨鸦换了个姿势看着他,看起来兴致缺缺:“怎么交易?”

“简单,你帮我拿到你的魂魄,我就把这只丑镯子还给你。”

“那算了,怎么听都是我亏。”

“欸等等,”江淮伸手拦住准备回办公室的墨鸦,“你这么冷感,不会丢的是欲望吧?”

“……你管我?”

江淮基本确定了,故作惋惜道:“生了一副好皮囊,可惜不举,不然就冲你这懒得搭理我的劲,我也能和你对付个几百年。”

“你丢的是脑子?”

江淮:“……”我怎么觉得他骂我?

墨鸦在进屋前又骂了一句“神经病”,这才推门,满屋子脖子伸成鹅的同事瞬间缩成了鸡崽,一个个脸上都写着“求内料”,不过墨鸦这种人没有心,径直坐回了自己座位上,又用私人邮箱给上司发了一条“沙币”。

上司收到邮件的时候表示自己很无辜。

考古这行三年不开工,开工吃三年,江所长很快带领大家接到了第一单,作为上次让众人白跑一趟的补偿,专门接了个大活!

北城郊的那个小土坡上被人掘出了一座坟,地宫天花板上都被打了个洞,透过这个洞,依稀看得见内里花纹繁琐,透着一股诡异的气息。

一行人坐着晃晃悠悠的大巴来到洞前,墨鸦朝下望了一眼,问江淮:“你来这里的目的真的是为了补偿我们?”

“当然不可能了!这有我的那块魂儿不然谁到这来?”

墨鸦:“……”就知道!

不过确实是个大活没错,几人干劲十足,不出半天便找到了地宫入口,兴奋不已的众人当即往里冲,被江淮拦住了。

“你们醒醒!是不是觉得老所长一个人在医院里吸氧太孤单了你们也想去陪陪他是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

地宫里的尸气储着多少尚未可知,晕过去倒还算小事,万一这么多活人的阳气往里一灌再搞个尸变出来,那可能有几个人就得下户口了。虽然尸体没阳气支援顶多蹦哒几天也就挺尸荒野了。

江淮拦住众人后自己拉着墨鸦便要下。众人:“江所长,你要做什么?”

“为你们开个路,要是我出了什么事,就把洞堵上,不要让尸气祸害无辜群众!”

这一番话大义凛然,墨鸦冷哼一声。

装,接着装,小金人没颁给你这是奥斯卡的损失!

两人很快拿着火把进去了。

墨鸦边走边说:“有尸气还点火把,你脑子有坑?”

江淮头也不回道:“你和我算人么?吸点尸气也无妨,为国家减少污染。你不吸我不吸,留下等着谁来吸?”

“呵。”这一个字足以表达墨鸦对江淮放的这个屁的态度。

两人很快到了地宫主殿,偌大的房间里只摆放了七具棺材,应该是个什么阵,围着中间一个石台,石台上供着一只白玉镯子,看质地做工与墨鸦那只如出一辙,单单换了个颜色。

“这你的坟?”墨鸦举着火把边参观边问。

“废话!不然还有谁能拥有我这么气派的坟?”江淮专心够镯子。

“陪葬了几个人?”

“老子像是没品到要拉人进棺材的吗?”

镯子终于到手,与此同时,七座石棺同时异动,棺材板被从里击碎,几只硕大油腻的手扣住棺沿,把身子也拽了出来。

江淮:“……我说这不关我事你信吗?”

“你那么有品你觉得呢?”

“……”

扒在洞口偷看的几个人见异象突生,几个胆小的看见皂化了的死尸甩着满身污血泥水慢慢逼近石台,直接失声尖叫。

江淮揉了揉耳朵,小声说道:“忘了还有几个拖油瓶了。”说罢,一手扬出些什么东西,淡蓝色的雾气从洞口溢出,一群人马上头栽地睡过去了。

“墨鸦!要是你帮帮我,出去以后我可以考虑和你对付个几百年。”江淮真诚道。

本来已经抬了脚的墨鸦:“怎么听都是我亏,换一个。”

“对付到海枯石烂,天崩地裂!”

墨鸦额角一跳:“闭嘴!”

死尸行动缓慢,没有在思考的死人脑子驱使身体向白玉镯子靠拢,七具如山高的尸体把江淮围在中间,一瞬间让人觉得江淮可怜弱小又无助。

他一手撑着其中一个死人脑袋翻了出来,沾了一手污秽,边向墨鸦奔来边叫:“救命啊!鸦鸦你上司马上要死了!你动动手啊!”

墨鸦靠着墙懒懒说道:“你这么有品像是拉别人进棺材的人吗?”

江淮:“……”他一手拽住墨鸦衣摆,“我要和你同甘共苦同生共死了。”

“把你碰过死人的手从我衣服上拿开!”

“我不。”

“……”这他妈是个死人脑子不会动吗?两人凑一块才勉强能拼出一块完整的魂儿来,阴曹地府里窜出来的小鬼都快骑到他们头上撒尿了。

七具尸体悠悠转头,盯向了角落里的两人,江淮一脸无辜:“我刚刚可能一不小心坑你了,不过你会谅解你帅气逼人善解人意的上司,对吗?”

墨鸦转头便跑,还拖着一个满口胡言乱语的上司。

“墨鸦,都快死了还不考虑帮我一下吗?我可是拿着你的魂儿哦,小心我和它玉石俱焚!”

“算你欠我的!”墨鸦咬牙切齿道。伸手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纸包,一手递到嘴边咬住,“,“刺啦”一声,露出了淡黄符纸的一角。

他往手心上划了一道,滴落的血在半空中改变了轨迹,纷纷飞向了符纸,眼见死尸逼近,他猛地把符纸往地上一拍,几个死人瞬间淹没进火海。

“哇哦,我还以为你得上去跟他们肉搏呢。”江淮,挑了挑一边的眉,十分欠揍地说道,“原来也是智商流选手,真棒!”

墨鸦站起身拍了拍手:“还我。”

江淮掏出那只青玉镯子抛了抛:“你不是说你无所谓吗?你要是再报个胸说不定我还真信了,要不你再抱一个?”

墨鸦抬了抬脚,江淮笑着让开了:“那你伸手,我给你戴上。”

江淮握住墨鸦的手,一手把镯子往上套,套到一半突然抬头来了一句:“这场面像不像我在向你求婚?无论贫穷富贵我都不会对你始乱终弃什么的。”

“那你不应该跪着给我戴吗?”墨鸦难得心情好,打趣道,“跪一个?”

江淮脑子一热,鬼使神差地跪下了。墨鸦愣了一下,看着双膝跪地的江淮不禁失笑道:“我是不是该说一句平身?”

“你今天话怎么这么多?”江淮匆匆把镯子套在了墨鸦手腕上,站起身拍了拍裤子,“是不是被老子英俊的容颜打通了任督二脉惊觉世间的美好了?”

墨鸦:“呵呵。”

两人原路返回,一个挨一个的拍醒众人。

王昔看着两人,惊讶道:“你们没死?怎么可能没死?!”

墨鸦:“……我们为什么非死不可?”

王昔:“那我怎么看见……”

江淮炸毛道:“让你们离远点不听,尸气吸多都出幻觉了!”说着还顺手往伸出脖子张望洞口的员工后脑勺上拍了一下,“还看!尸气吸起来是不是上瘾?”

王昔:“可我好像真的……”

“真的什么?你是不是看见我和小墨同志脑子抽风跟吸气泵似的造福人民还大战哥斯拉了?”江淮挨着一个一个地瞪,“看什么看,还不拿几块木头板子铺铺洞,等着尸气香飘十里?”

“……”墨鸦心道谁他妈跟着你一起脑子抽风?

众人顶着一头问号,七手八脚的盖上地宫天花板,然后又爬上了破大巴,晃晃悠悠往回走。

在睡了足足两个小时之后,车上没有一个睡觉的,而且拜江所长所赐,大巴都不那么像灵车了。

江淮拽着墨鸦戴着镯子的手,然后把自己的手靠了上去,歪着头欣赏片刻,说道:“你看,这俩像不像一对儿的?”

墨鸦:“不像。”

作者感言

绯红纸鸢

绯红纸鸢

2017年古早产物,结局我忘了。

2025-04-15 16:44: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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