鎏金烛台上,第九根红烛即将燃尽。顾临望着摇曳的火光,恍惚间觉得自己的生命也如同这烛火般被困在东宫深处。腕间的金链随着他的动作发出细碎的声响,在寂静的寝殿里格外清晰。
"还没睡?"
萧沂的声音从帷帐外传来,带着沐浴后淡淡的沉水香。顾临闭眼假寐,却听见玉钩挑开纱帐的清脆声响。微凉的手指抚上他的脖颈,在凤凰纹烙印处轻轻摩挲。
"装睡的样子也很动人。"萧沂低笑着掀开锦被,指尖顺着金链触到他腕间的红痕,"疼吗?"
顾临睫毛轻颤,依旧沉默。这些日子来,他学会了用沉默应对一切,就像此刻,即使萧沂的手已经探入衣襟触碰他腰侧的蛊纹,他也只是抿紧了唇。
"尚衣局送来了大婚礼服。"萧沂突然将他扶起,带到妆台前。铜镜映出顾临苍白的容颜,和身后太子专注的目光,"试试看?"
朱红锦缎展开的瞬间,顾临瞳孔微缩——九百九十九只金凤盘旋在裙摆,每只眼睛都嵌着明珠,与他锁骨处的纹饰相映成趣。
"不......"他下意识后退,却被萧沂轻轻揽住腰身。
金链发出悦耳的声响,嫁衣如流霞般披在他肩头。萧沂的手指穿过他的发丝,将一支鎏金凤钗别入发间。铜镜里映出顾临微微仰起的脖颈,喉结在太子指尖下轻轻滚动。
"三日后的大婚,你将穿着这身礼服接受册封。"萧沂在他耳畔低语,声音温柔得令人心悸,"我的太子妃。"
顾临突然挣扎起来,金链在腕间晃动。萧沂却像是欣赏着他的反应,眼中带着愉悦的笑意。
"你杀了我吧..."顾临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否则终有一日..."
"嘘。"萧沂以指腹轻按他的唇,另一只手解开腰间玉带,"知道为何是九百九十九只凤凰吗?"玄色衣袍覆上来时,顾临听见丝帛摩擦的声响,"差一只才圆满...就像你永远离我一步之遥。"
妆台上的合卺酒被打翻,浸湿了嫁衣的一角。顾临望着那根即将燃尽的红烛,蜡泪如珠般凝结在烛台上。萧沂轻吻他后颈时,铜镜映出两人相依的身影——太子冠冕的玉串微微晃动,而嫁衣上的明珠折射出柔和的光晕...
"萧承胤,你卑鄙无耻。"声音沙哑干涩,有如在粗糙的砂砾上磨过。
萧沂轻笑:"若非如此,怎能得到无恙?"
"太子这般行事,就不怕陛下过问吗?"
萧沂忽然低笑,指尖抚过顾临颈间的凤凰纹:"你以为父皇不知?我的无恙啊,还是这般天真。"
铜镜映出窗外景象——御前总管恭敬地捧着明黄圣旨立于廊下,对殿内情形恍若未觉。
"无恙可是父皇钦点的太子妃..."萧沂轻咬他的耳垂,声音里带着几分得意。
……
……
第五更的梆子声刚过,紫宸殿的鎏金宫门无声开启。萧沂整了整衣冠跨过门槛,玄色蟒纹靴踏在冰凉的
青金石地面上。他看见韵帝正在批阅奏折,朱笔在《临安侯请增戍边军饷》的折子上悬而未决。
“儿臣参见父皇。”萧沂行礼道
韵帝没抬眼,笔尖在砚台里蘸了蘸:“朕记得,临安侯世子写得一手好字。”朱批落下,竟是准了军饷,”可惜现在连笔都握不稳了吧?"
萧沂不语。
“当年你祖父驯海东青,熬了三天三夜。”他推开奏折,露出底下密报一—上面详细记录着太子府每夜
的动静,“你倒好,把鹰崽子往床榻上驯。”
良久,萧沂轻笑道:“顾氏子桀骜,儿臣不过稍加驯化。”
“承胤。”韵帝突然用了他幼时的称呼,手指抚过架上一柄镶金马鞭——那是萧沂十五岁秋夺冠时所得,“猛兽得关在笼子里赏玩。”马鞭被扔到他脚边,鞭梢还沾着陈旧的血迹,”但要是咬死了猎犬..就该剥皮抽筋了。”
“父皇教训得是。”萧沂拾起马鞭,指尖抚过那暗褐色的血痕,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殿外骤雨初歇,一缕天光穿透云层,正落在他半边脸上,衬得那笑意愈发阴鸷。
"儿臣告退。"他躬身退出紫宸殿,蟒纹靴踏过积水,倒映出扭曲的身影。候在廊下的贴身侍卫立即撑开油纸伞,却被他抬手挥退。
"谢晟。"萧沂忽然开口,"去把北阁的鎏金笼抬来。"
当那尊三尺见方的金笼摆在寝殿中央时,顾临瞳孔骤缩。
"父皇说得对。"萧沂用马鞭挑起顾临下巴,"猛兽就该关在笼子里赏玩。"他突然扯开顾临衣襟,露出心口完全成型的凤凰蛊纹,"可惜..."鞭梢划过剧烈起伏的胸膛,"孤的猎物,从来不爱叫。"
鎏金笼在烛火下泛着冰冷的光泽,每一根栏杆都雕刻着缠绕的龙纹。顾临被铁链拽向笼门时,突然暴起发难——藏在袖中的碎瓷片直取萧沂咽喉!
萧沂身形微侧,轻而易举地避开了这致命一击。碎瓷片擦着他的脸颊划过,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而他却只是微微一笑,眼神中带着几分玩味。“无恙,你真是让我越来越惊喜了。”
萧沂用拇指抹去脸颊上的血珠,看着顾临被侍卫按倒在地,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看来是我太纵容你了。"
顾临冷笑:"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不必如此辱我。"
萧沂蹲下身,捏住他的下巴:"我怎么舍得杀你?"他贴近顾临耳边,轻声道,"你可是我最好的棋子。"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谢晟匆匆进来,在萧沂耳边低语几句。萧沂眉头微皱,随即又舒展开来。
"看来我们的游戏要暂停了。"萧沂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顾临,"临安侯派人送来了贺礼,祝贺我们的'大婚'。"
顾临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但很快又熄灭。他知道父亲不会轻易放弃,但更清楚萧沂的手段。
"带他去沐浴更衣。"萧沂对侍女吩咐道,转身前又回头看了顾临一眼,"别忘了,你每反抗一次,临安侯府就会多一分危险。"
顾临被带下去后,萧沂走到窗前,望着远处的宫墙。谢晟悄声问道:"殿下,临安侯那边..."
"派人盯紧。"萧沂淡淡道,"另外,查查最近谁与临安侯府接触频繁。"
"是。"谢晟犹豫了一下,"那顾世子..."
萧沂嘴角勾起一抹笑:"继续准备大婚事宜。"他转身,看向那个鎏金笼,"我要让全天下都知道,他是我的人。"
与此同时,顾临浸泡在浴池中,热水漫过他身上的伤痕。侍女们小心翼翼地为他擦洗,不敢抬头。他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父亲的面容。
"父亲,再等等..."他在心中默念,"我定会让萧氏血债血偿。"